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巴渝文化 | 《磁器口》:挤满了半个世纪的人事沧桑,记录着社会变迁的艰难历程
《磁器口》以長篇小說形式,深刻反映從清末民初到新中國政權建立,磁器口半個世紀的社會變遷,以及與之相關人物的人生旅程。從家族恩怨幫派火拼,到民族存亡眾志成城;從愛恨情仇到血與火的洗禮,磁器口擠滿了半個世紀的人事滄桑,記錄著社會變遷的艱難歷程,反映了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,磁器口從黑暗走向光明的歷史。
精彩試讀
精神堡壘插上紅旗那天早晨,湯少青剛出完窯,他抱著一只還未完全冷卻的匣缽,走出飄著青煙的窯口,朝不遠處灰蒙蒙的嘉陵江吐了口長氣。這天是1949年11月30日,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二野戰(zhàn)軍第3兵團所屬11軍和12軍先頭部隊,分別從南岸海棠溪、李家沱以及嘉陵江北岸的江北城渡江進入市區(qū)。
湯少青蹲在地上打開匣缽,將一只約一尺八寸高的汗血梅瓶拿出來,起身對著跟嘉陵江差不多渾濁的天空照看,查驗是否有瑕疵。這是一年來湯少青燒出的第四批汗血瓷,也是今年的最后一批。湯少青看著手里的梅瓶,眼睛不知不覺變得模糊,腦子里又想起了遠走臺灣的兒子耀祖。他止不住輕嘆一口氣,放下梅瓶愣了愣神兒,才緩緩邁開腳步,沿著石子路往山下走去。
湯少青這些日子確實經常想起兒子,他會在夜里突然驚醒,看著一臉詫異盯著自己的妻子說:“我夢見耀祖了?!弊蛲硪膊焕?,腦袋剛一落枕便入了夢鄉(xiāng),漸漸地他看見耀祖騎一匹白馬,打一望無際的人流中穿過,周圍很安靜,可無論自己怎么使勁喊,兒子卻聽不見,仿佛他們隔著一面巨大的玻璃墻。后來在耀祖走過的地方發(fā)生了爆炸,湯少青猛然醒來,嚇出一身冷汗,孫淑珍看著驚魂未定的丈夫,不安地說了聲:“你還在做夢?都解放了。”那時,有零星的槍聲打遠處傳來。
湯少青在石子路上走著走著,就聽到鎮(zhèn)子里有人喊“解放軍來了!” 他不禁加快步伐小跑起來。湯少青剛進到鎮(zhèn)子就有下人來報,說大小姐穿著解放軍的衣服回來了。湯少青又是一愣,但迅疾回過神,一言不發(fā)地往湯家大院走去。
湯耀華確實換上了一身土黃色軍裝,領著一個連的解放軍到了磁器口。她后來跟父母講,29日晚與柴永年成功阻止軍警破壞大溪溝電力廠后,就與商會的溫少鶴、周荃柏以及保民軍的代表任柏雕一起,乘船去了南岸的海棠溪。由于天氣有霧,他們在船頭升起了一面白旗,并不斷高呼是來迎接解放軍的,以免造成誤會遭槍擊。湯耀華說這些的時候,還不時用手摸一下腰間的皮槍套,仿佛在告訴父母,她已經是一名革命軍人了。
湯耀華帶到磁器口的這支隊伍,主要任務是占領中美合作所,查找渣滓洞白公館兩處監(jiān)獄里是否還有中共地下組織成員以及進步人士??闪钏麄兏械酵葱牡氖莵淼锰砹耍∈紫仁侵忻篮献魉咽侨巳强?,所有電臺和情報資料都被轉移,就連那些喂養(yǎng)的狼犬,也全部被帶走一個不剩;其次就是兩處監(jiān)獄的慘狀,白公館幾乎每一間牢房墻上都留下數不清的彈洞,地上全是發(fā)黑的血跡;渣滓洞更為恐怖,牢房里還冒著絲絲青煙,許多燒焦的尸體重疊在一起,根本分不清男女。經知情者指認,大家又在松林坡和電臺嵐埡找到幾十具遭槍殺的遺體,其狀慘不忍睹。一時間,歌樂山上哭聲一片,伴著陰霾的天氣,整座山城也悲慟起來。陸續(xù)趕來的市民有的抬著棺材,有的帶著白布,每個人的表情都分外凝重,對殘暴行徑表現出極大的憤慨。剛剛成立的軍管會舉行了盛大的追悼會,將收殮好的烈士遺體集體掩埋在歌樂山下。
這年年底,磁器口呈現出前所未有的激情,尤其是年輕人,幾乎都響應工作組的號召,加入了清匪反特的斗爭行列。
那個春天,在逃的渣滓洞監(jiān)獄看守所長,外號“貓頭鷹”的徐貴林也在南岸彈子石惠工村落網。徐貴林是殺害江竹筠等30位中共地下組織成員,制造“11·27”渣滓洞監(jiān)獄大屠殺的直接兇手。據徐貴林交代,解放軍進城時,他曾率部去華鎣山打游擊,后在南部縣編入胡宗南七十六軍第80師,一個月后于四川三臺縣被俘。由于隱瞞身份,徐貴林獲得一般俘虜遣返待遇,借機潛回重慶,想蒙混過關再謀出路。碰巧被曾經關押在渣滓洞監(jiān)獄的裕華紗廠托兒所所長認出。西南公安部接到舉報,立刻命令18分局實施抓捕,并于同年5月對徐貴林執(zhí)行了槍決。